如何看待歌剧这种“博物馆艺术”,世界各地的观众,反应不尽相同,有狂热拥护的,有敬而远之的,也有的表现得相当理智,但在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,歌剧艺术似乎已融入了城市的血脉之中,成了市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
维也纳市剧院林立,国立剧院与私家剧院并存,其中名声最显赫的,当然是维也纳国家歌剧院(Wiener Staatsoper)。这座剧院无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歌剧院之一。有关它的许多故事,早已传播人口,还有它享有的无与伦比的特权,辉煌的经历,一贯保守的作风和与政治的牵连纠葛,都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1944年6月的最后一天,在指挥大师卡尔·伯姆率领下,剧院演出了瓦格纳的《诸神之黄昏》,做为这次演出季的压轴戏。谁也未曾料到,这次演出,竟然是老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“天鹅之歌”。演出结束,剧院照例关门休假,但到9月份下一个演出季开始时,却奉到戈林的命令,仍旧关闭。这一关,就关到了第二年3月,其时诸路德军已从战场上纷纷溃退,但有几处仍在负隅顽抗,其中维也纳的防御战,打得相当激烈。3月12日,盟军飞机空袭维也纳,歌剧院在轰炸中化为一片瓦砾。
说起来,也许是巧合,也许是运数,7年前恰好是这一天,刚刚吞并了奥地利的希特勒,正衣锦荣归,洋洋得意,受着曾经冷落过他的奥地利老乡们狂热的欢迎呢。
歌剧院是维也纳的重宝,如今毁于一旦,自然令深爱音乐的维也纳人痛心疾首。于是硝烟未散,已有人筹措重建,市民不分贫富,群起响应,从当红的歌手,到饭店的侍者,全都踊跃捐款。与此同时,剧院的原班人马,易地演出,5月1日在民众歌剧院(Volksoper), 10月在维也纳剧院(Theater an derWien)分别以两部维也纳人最引以为傲的歌剧,莫扎特的《费加罗的婚礼》和贝多芬的《费德里奥》拉开了重新演出的帷幕。
靠着奥地利举国上下鼎力相助,加上有伯姆、克里普斯这样的大师执掌,没过多久,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演出便重振声威,重登它1938年之前的煊赫地位。
新剧院的重建则花了10年时间来经营,那时奥地利靠马歇尔计划的援助,经济已有复苏,重建的资金,来自国家税收以及私人捐款,占领维也纳的盟国,也是各尽所能:美国的机器,英国的水泥,苏联的木材,法国的纺织品,都是可观的贡献。
1955年11月5日,新剧院落成开幕,伯姆再次以贝多芬的《费德里奥》,宣告了剧院的重生。这座剧院能容纳2 200人,虽然保留了新古典主义的宏伟风貌,但已经是当时全世界最现代化的剧院了。内部设施中,空调与声学装置,电子调控的照明灯光与先进的舞台机械设备,一应俱全。深达46米的大舞台,面积是观众席的两倍半。主台上装有多块升降台,按德式舞台的传统,设一个从三面包围表演区的圆形天幕,足有25米高。
剧院的前厅和侧厅,都是大理石砌成,里边有精美的壁画和历代名家的肖像。分六层的观众大厅,有座位1600多个,另外还出售站票,主要是用来优惠学生,顶楼、楼厅和楼下的都有,也能容纳近600人。
新剧院开幕不到半年,卡尔·伯姆就因为架不住舆论界猛烈的抨击,被迫离职。继任的卡拉扬,数年之后,也因为和院方意见不合而辞职。也许是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在奥地利人心目中太重要的缘故,它的人事管理总能引发无休止的争议,一些大师尽管干得十分卖力,也很难讨好。前些年指挥大师洛林·马泽尔被剧院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时,曾经酸溜溜地自我解嘲说,以前他们对付马勒的时候,也是如出一辙。
古斯塔夫·马勒的时代,是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历史上最辉煌的“黄金时代”。这位伟大的作曲家,在指挥艺术上是个热切的完美主义者。他从1897年开始领导国家歌剧院,清除陋弊的魄力,前所未见。艺术上,无论是莫扎特、贝多芬还是瓦格纳、威尔第,他都有全新的解释,他任总监10年,辛苦经营,那时候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达到的水平,至今无法相比。不过他行事不肯通融,作风独断专行,四面树敌,另外他是波西米亚犹太人,出身受人歧视,所以最终还是遭到排挤。像这种复杂的人事纠纷,在歌剧院200余年的历史上,真可谓是屡见不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