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马头琴


  年轻的时候,看了很多张承志的小说,脑海里充满着许多西部的意象:草原、戈壁、沙漠、骏马、雪山、帐篷、蓝蓝的天、白白的云……而爱幻想的自己,常也不知不觉地在内心里把自己打扮成西部人的样子,身着羊皮长袍,骑枣红骏马、有着古铜色沧桑而坚毅的脸庞,更不可缺少的是腰间要有一把刀。不要小看了这把刀,这是一个象征,象征着年轻、血性、强悍、有着征服一切的勇气和力量。一晃眼n年过去了,年轻没了,血性没了,更谈不上什么强悍,蔫得像只病鸡低头走在城市的道路上。那些西部的意象也慢慢地退却,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梦。可有一天,有一种东西让它们复活,我又在心里游荡西部,依然是身着羊皮长袍,骑枣红骑马,有着古铜色的面庞,不同的是腰间的那把刀变成了身后背的马头琴。

  我是如此地钟爱这种乐器,它的声音让我平静而又深沉。我在网上四处找马头琴曲,听这首听那首,听着听着,它们就汇成了一条宽广的大河,而我乘着独木舟,缓缓地在舟上漂行。马头琴的声音一点都不动荡,没有大起大伏,不会把你搞得悲喜不定;马头琴音一点也不单薄,仿佛它的声音之后还有声音,缓缓地一波接一波;马头琴音也不是很清亮,它甚至有点混沌,那样一种美好而又深情的含糊,你能明白它要诉说的意思,但你又无法言说。我想,乐器的声音与它产生的背景有关,马头琴的背景是辽阔,是高远,是平坦,草原无边无际,风弄不清方向,天空伸展得很远很远,在这样的背景上,任何一种东西都是渺小的,但无不具备广大的气质。小小马头琴,它表达的情感是广大的,它的诉说是广大的,它的向往与梦也是广大的。广大的东西就不会有很快的节奏,它慢慢地铺陈开来,把你一点一点地扩充,一点一点地推向生命的辽阔与悠远。

  从刀转向马头琴,用时髦的说法,这是不是生命的一个“华丽的转身”呢?无论是不是,我知道我需要这样一个转身,我不需要快节奏生活了,我不需要再去战胜与克服什么了,我也不愿意再让自己的生命动荡不安了,我过自己的生活,思考、写作、不声不响,夜晚时仰望星空,内心里向往草原,向往篝火,向往着自己能在篝火边坐下来,喝一口奶茶,在马匹的响鼻声中,在星光的照耀下,悠悠地拉起马头琴。生活多么美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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